繼知名電視人開始討論眷村特色菜,開始把眷村裡發生的故事,在電視螢幕中活了回來
可是,這些是有眷的人,那...那些同一時期來台灣,卻”沒有眷”的人,怎辦?
他們人生的後半段,一直在找尋身邊可以依靠的好朋友,不過也一直在恐懼身邊的好朋友一個一個消失,最後只剩下自己
我從小口中的青年公園爺爺,是跟我爸爸一同飄洋來台灣的遠房親戚,其實應該說就是一段一起坐船的情誼
今年8月因為在路上摔倒,被人送近附近的醫院...可能害怕吧!固執個性的他自己攔了計程車跑回家
他住的地方裡,有一群跟他相同身份的退役軍人,一個人住著一間小套房,有床、有流理台、有個人衛浴間、有小小的陽台、有自己的冰箱電視
小時候爸爸常帶著我們全家跟他們同梯的一群老鄉聚在這兒吃火鍋,下象棋
不過因為老鄉們一個一個都先回了老家上天堂去了,以前可以圍成一桌的人,現在只剩下這個青年公園爺爺
因為爺爺跑回家後,一個人已經沒有辦法打理自己的生活起居了,在地方代表與鄰里長的協助下再度住進了醫院
不過,這次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了...病情的惡化只能依靠醫療人員與儀器保護著他
上週,接到臨時通知,說他從台北被送到了宜蘭分院,現在情況很緊急...
我和我娘慌亂地去找他,出發前,手上的紙條的地址還是錯的,在一陣摸索與迷路中...慶幸找到了爺爺的落腳處
在山中一個很幽靜的老醫院中,很嚴肅,也有點冷清...或許是自己的心理作用,我覺得這棟大樓也在嘆氣
我們在加護病房中找到了爺爺...他斷斷續續地睜眼,雙手腫了一倍大,看著我...不曉得有沒有意識...
今天,事隔剛好一週,醫院早上再度來緊急電話,說爺爺很危險快不行了
我們趕去看他,不過晚了一個小時,只是在車程中,醫生一直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急救的過程
本來想要請他等我們到再送進太平間...可是我們晚了一步
到了加護病房的病床區,爺爺本來睡的床單與床位已經在收拾了
循著護士小姐的指引,他告訴我們往醫院的最後方最後方...會有小路慢慢進去
從醫療大樓經過專業業病房,然後是鐵門深鎖的精神病房區,接著看到資源回收區與一個小小的土地公廟
氣氛愈來愈凝重...
我們看到爺爺躺在大廳一個鐵床上,用袋子裝著...現場人員將屍袋的拉鍊拉開...是我們的爺爺沒有錯
只是爺爺的頭仰著高高的,眼睛緊閉可是卻沒有安祥的感覺
表情令我們超不捨,嘴裡與肩膀上滿是血漬,屍袋裡還是血滴,他們說是急救中所造成的
他反穿著醫院的制服,天哪～我們忘了幫爺爺多帶一套衣服來
如果我們在現場,是不是應該會阻止醫院最後的急救了,讓他安祥一點走...心裡好難過好難過
現場有位禮儀師和我們打聽完,發現原來爺爺現在在台灣是獨身,戶籍也不是在當地
所以他告訴我們,爺爺不是他們所負責的範圍了,我們只是朋友,也不能算是家屬喔!
他們只能先將他置在冰櫃中,等待下週一上班日,就會有單位來將他帶回台北...
我們只能塞了個紅包在爺爺手裡,遞他添了一碗飯,燒了紙錢...買了接下來2天的腳尾飯
希望在爺爺被帶走之前,每天都有飯可以吃．．．
回到台北,久久不能自己,我才開始放聲大哭
太平間位在醫院的最後端,有個很大的鐵門,我想...這個鐵門除了是垃圾車的出入口外
也是這群北北們最後的出口...他們從醫院大門進來後,從這個門離開的機會就有50%的機率了
在院區各病房區的北北,我都不敢看他們,因為我一直在想
如果是我,在最後這段等待的日子裡,我會不會想起家鄉的娘,渡海來台的驚險
剛來台灣還是個20小伙子的風流趣事,曾經也有幹過的一些壞勾當...有吧!
只是,沒有家屬,也早已沒有牽掛的他們,會靜靜地消失在這個世界,從這個鐵門出場謝幕
等待的心情...是看開,還是無奈,有沒有哭...或許是我想多了
我只是在想,爺爺會不會找不到回來的路,為什麼我什麼也幫不了他...就降!
我回到了台北,心裡一堆遺憾!! 人生...最後真的什麼也帶不走...只願安祥!!
